(馬大薯著)

自從某年冬天到函館一訪之後,馬小薯就著迷於水中開花的松葉蟹。

那是個冬日的夜晚,大小馬鈴薯在孤黑無人的函館街頭上的某家『海膽蓋飯』超有名的餐廳。深色木桌對面剛巧坐著一對漂亮的男女。在美女輕笑了兩聲,說了一串只有北海道人搞得懂的優雅日文後,中年帥哥就大聲向一旁的老闆娘點了這道水中開花的松葉蟹。

昏黃的燈光下,碩大的蟹腳透明抖動著,美女雙眼微閉,閃爍朱唇將整條蟹腳
吻盡。冷空氣中小薯瑟縮地低聲問道:『這就是開花的蟹腳嗎?』

那時大薯沒能想到小薯已經愛上了對桌的那兩根蟹腳。假如有機會再回到那一刻的話,大薯一定馬上豪爽地點兩盤開花蟹腳讓小薯解饞。因為不只是接下來的旅程,小薯在這幾年內每次只要有機會到日本餐廳一定會架著大薯問老闆:『你們有沒有會開花的蟹腳?』

問幾十次餐廳老闆同樣的問題之後,大薯終於搞懂,原來松葉蟹和帝王蟹不同,而且松葉蟹的季節和產地都有限制。帝王蟹產在鄂霍次克海,俄國人不怎麼吃螃蟹;要到什麼「螃蟹將軍」「螃蟹道樂」吃到毛蟹和帝王蟹容易,但要真要有機會吃到新鮮到能在水中開花的松葉蟹腳,那還真不是花錢就能簡單解決的問題。

待我道來。

一隻成熟的松葉蟹要經過二十四年才能長成。產量稀少,而像馬小薯這樣的愛好者眾多,日本人就規定了一年只有十一月六日到三月三十一日之間能捕捉。最好最好吃的松葉蟹出自越前(福井縣)。天知道為什麼這長了八隻腳的螃蟹會不喜歡遠距離戀愛,搞得全日本四處環海,竟然松葉蟹的味道還會因為地方不同而有好壞之分。還好當時王祥要臥冰求鯉時,壞心的繼母不是要吃松葉蟹。

這次出行,因為大薯的日期限制沒能碰上櫻花季。既然錯過櫻花,那就來個開花蟹吧?這是屬於小薯無厘頭的邏輯。在日曆上仔細標定了時間後,小薯大筆一劃,在這松葉蟹即將禁補的前幾天我們又再度來到了道頓崛的螃蟹道樂。 



道頓崛是大小薯每次到大阪都會造訪的聖地。旁邊的bic-camera,路旁的小店,超好吃的河豚、AJON燒肉、和歌山拉麵和神座拉麵,以及痛恨牛奶的小薯唯一願意嘗試的六甲牛奶霜淇淋。而身處中,掛著活動螃蟹招牌的螃蟹道樂是大小薯每次都會經過,卻又每次都捨不得花錢進門的名店。而這一次,小薯終於忍不住誘惑地主動拉大薯進到這間每隻螃蟹聽到都會嚇到哭的螃蟹戰場,找尋今年最後一隻松葉蟹。 




坐定,滿臉笑意的女將過來介紹菜色;無視於女將熱心的介紹,早下定決心的大薯直接由厚厚一疊的菜單中選出一張似乎閃爍著黃金光輝的「季」「節」「特」「選」松葉蟹火鍋。菜單上亮紅的螃蟹生動地似乎是睡在紙上,就是它了。這次旅行唯一的一次奢華,就是這個了。

根據「手指日本」的原則,大薯直接一指指向菜單上的『極品特選超大無敵好吃美味產地直送當季日本最好吃的松葉蟹火鍋』。女將愣了一下;似乎沒看過外國人來特地品嘗這松葉蟹般,一會兒才開口用非常淺顯的英文問道:『你們九隻腳還是十隻腳?』

小薯一聽呆住,是有些螃蟹坐飛機過來時不小心折斷腿了嗎?女將看我們倆都呆住了,連忙再解釋道:假如我們把其中一隻腳捐出來給其他單點的客人,這道極上特選火鍋的價錢就可以特別打折。一聽到犧牲一隻腳就可以打折,小薯連聲說道:『好、好、那大薯你就少吃一隻腳就好了。』(這是蘋果日報模擬對白) 於是,懷著悲天憫人把一隻腳捐出給其他客人的大小二薯,就坐定桌前看著四周的大阪辣妹傻笑,並等我們的松葉蟹上桌。

過了會兒,廚師打扮的店員拿著大盆衝上來,盆子上放著隻碩大松葉蟹?店員笑著直問我們『這一隻?這一隻?』不懂得怎麼挑選松葉蟹的我們只得拿起相機照兩下就讓廚師下去趕緊開始料理。這可是好不容易坐飛機趕路的螃蟹啊,怎麼可以花太多時間在讓我們這兩個不專業的檢驗官幫它看相呢?快快,快拿到廚房去。 



接下來的場景像是夢中排練過一樣,冒著微煙的火鍋端到桌上,整盤鮮活閃動的蟹腳,女將過來仔細用筷子夾出一根像是還活著的蟹腳,放到滾燙高湯中抖動兩下後,雪白的蟹肉如花般綻開。這是餐桌上的春天,鮮美的松葉蟹迎春。 



要在這裏描寫松葉蟹的美味對只能在平面欣賞的讀者實在太殘忍了。大薯實在不忍再用文字描寫,但還是忍不住得用這『此味只得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來形容。香、鮮、甜美,這輩子吃過的螃蟹還真都是枉死在廚房。

今年最後一隻松葉蟹,在三月的大阪,如花般綻放。

明年再來,大薯說。 



(烤得蟹膏冒泡泡的甲羅燒)


(少一隻腳的烤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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