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薯著)

(馬大薯著)

睡意中。
『大薯~』
『嗯。』
『大薯大薯~』
『嗯嗯嗯嗯。』
『地板在搖。』
『嗯?』
『風吹來的時候,地板搖得好厲害。』
『喔。』
『大薯你再去看一下外頭水滿出來了沒有。』
『啊~ 不會啦。』大薯才剛睡到爽而已。好不容易可以這麼早就開始上床睡覺,而且是在空氣這麼好,風中帶著淡淡海水鹹味的地方。真像是大薯當兵時的澎湖小島,才不肯起床咧。
『大薯~』小薯哀求道。
『好啦。』大薯探頭出去,黑夜中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雨水像潑水般淋在玻璃窗上。
『還好,雨好像變小了。』大薯違背良心,就為了安慰小薯。
『真的嗎?』
『對啊,天氣好像有變好一些。』又一次的違心之論。
『喔。』小薯半信半疑。『大薯你剛才忘了打呼。』
『喔~剛快睡啦~』
『那你要記得檢查水有沒有滿出來喔。』

墨黑的深夜,狂風繞著網走川,雨聲風聲急急,直到天明。今天的計畫該是坐著小薯在網路上訂好的觀光計程車到世界自然遺產「知床半島」;找尋狐狸和老鷹。不過,

『風好像比昨天還要大耶~』小薯懷疑大薯對天氣變好的評語。
『嗯‥好像是沒有變好。我們先去吃早餐再說吧?』大薯先拖延兩下。
『好吧。假如等一下還是這樣的天氣的話,你要打電話給計程車司機取消行程喔~』

今天的早餐不是網走感動朝市,而是旅館中北海食堂的自助早餐,由一群勤快俐落的媽媽歐巴桑打理。我們坐在落地玻璃窗旁,打賭外頭的路樹什麼時候會睡在地上,桌上則是滿滿大薯最喜歡的柳橙汁和烤土司、配上各種日本媽媽溫暖式的家常小菜海苔和白飯味噌湯。『這可是比住在京王便宜一半,又可以吃到美味豐富的早餐~』小薯開心對大薯強調說道。


『那等一下咧?』大薯問道。
『你要不要打電話取消今天的觀光計程車?今天留在旅館就算了。』小薯有點退縮。
大薯看外頭停泊在河川的船隨水位越升越露出水面『我想依照日本人謹慎的個性他們應該會主動取消吧』,
『這樣就好,因天災取消應該會全額退還費用吧﹗』
『嗯。司機好像已經來了。』大薯指著旅館門口穿著深藍色西裝的壯漢。
『啊~我是約早上九點~現在才八點多耶。那去問問他今天是不是取消好了。』

而壯漢司機像是認識我們般的,遠遠地對我們裂嘴一笑『早安,兩位準備出發了嗎?』。小薯一聲慘叫,看來今天只得冒著風雨出門。這位就是我們接下來兩天的司機,川原先生。簡單準備了路上用的運動飲料和裝備後,司機帶著我們坐上白色閃亮的觀光計程車,發出怒吼後向風雨中的知床半島出發。這會兒的風雨比昨天又更大了,經過網走感動朝市的時候,一旁的白色布旗碎裂在風中,今天應該不會再有人來這兒感動一下吧?路旁的網走漁港碼頭,白色大小漁船滿滿地排好隊在港內避風。路上只有我們,快速的向前奔去。

小薯眼尖,看到川原先生的牌照上寫著「十勝川觀光計程車」幾個字連忙提醒大薯,我們在後天就會到十勝川溫泉。而大薯則是忙著和司機聊天,聊起北海道,聊起颱風,大薯忍不住問川原先生『今天早上開車來接我們的時候風雨大不大?』

『很大喔~ 我早上四點從公司出發的時候就一直是這麼大的風雨。』
『早上四點?』大薯驚訝的問道:『有這麼遠?』
『對啊,從十勝川到這裏要兩百多公里。』
大薯瞪大著眼睛看著小薯。小薯露出無辜的眼神:『我怎麼會知道‥』
司機補充說道:『所以我今天早上三點就從家裏出發到公司了。』
『早上三點?』大薯又更驚訝了。
川原司機露出雪白牙齒自信的笑了兩下。大薯則是有點耽心的看著車前座的小小一罐碳燒咖啡。接下來的九個小時,司機先生會清醒的開完全程嗎?一旁的路樹猛搖頭。

『左邊是小清水原生花園,是新成立的國家公園。』司機一邊開車閃避迎面而來的風雨樹葉飛花,一邊還不忘分神介紹路邊的風景。『秋天的時候黃花滿佈,整片花毯一直延伸到海際。』

『現在不就是秋天嗎?』大薯問著小薯,一邊看著路旁風中伏倒的草原,那裏有什麼花?
小薯看著空中的飛花,心不在焉的回應道:『對啊,據說這附近還有一個「馬鈴薯街道」,夏天的時候沿路都是白色和粉紅色的馬鈴薯花。』
『那為什麼我們不去?』
『現在是七月嗎?』
『喔‥』

路旁的廣大農場應該已經收割,收割好的牧草被紮成一包包蓋著藍色塑膠布的巨大方塊,饒富趣味的散落在綠色農場上。 可惜的是風雨實在太大,透過搖搖晃晃的車窗照不到什麼東西,只能不斷驚嘆。 大薯對著GPS上地形研究目前方位,小薯則是看著窗外發呆,我們正向東部外海前行。 風已經變得比能想像的還誇張。就這麼過了一小時後,大薯終於忍不住小薯的要求‥

『你要跟他說,假如風雨已經大到不可能開車,那千萬不要勉強。』小薯十分耽心地說道。
『啊~ 』大薯向司機複述小薯的囑咐。司機先生聽了之後大笑,邊笑邊說:『沒問題沒問題啦~』
大薯正要驚訝這北海道人果然是風雪看多了,對這樣的颱風一點也不耽心。這時司機繼續說道:『雖然我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麼大的風雨,不過沒問題啦。』
『啊~啊~』大薯只能驚嘆,北海道人果然是讓人無法捉摸啊~
『不過今天知床的觀光船不會開喔~』他繼續補充道。

進入斜里町,知床國家公園就位於斜里郡。路旁都是「知床」「斜里」開頭的廣告,我們貼著海岸而行。風吹浪花怒擊岩岸捲上半天高、化成白霧落下。路上開始有些雙層遊覽車的同伴。我們的小小計程車在這樣的狂風中還能儘力保持筆直前行,但是前頭的雙層遊覽車則是在這狂風中直接就是左搖右晃搖頭晃腦,上頭的遊客想來不用五分鐘就會暈車嘔吐。再過了會兒,在我們出發二個多小時後,我們停在某個遊覽車齊聚的休息站前。大薯想當然爾的是直接衝下去要上廁所;沿路的運動飲料已經成玉露,是時間該化為甘泉滋潤眾生的時候。不過司機看大薯似乎不懂我們在這兒停車的原因,吚吚啊啊的大聲解釋道向前走幾十公尺有個三層瀑布是這兒的名景。到北海道看瀑布?小薯看外頭風雨飄搖,下車一次得用半小時吹風機才能全乾,下車是臭男生做的事。讓大薯下車,而小薯就讓司機將車開到瀑布附近遠觀。大薯於是手拿雨傘與相機,戴著昨天買的帽子,一手頂著風,一手強扯開車門,向前頭的莫名瀑布奔去。車門在風中狠狠一聲大力關上。

由車子鑽出來,這才知道剛才司機開車多不容易。大薯在澎湖當兵,新竹工作。在台灣本島離島什麼樣的風沒碰過;沒想到在這遙遠的北海道竟然會被風吹得東倒西歪,雨傘也就別用了,才稍微拿起就在風中開花。休息站還是有不少遊客下來準備照相休息,但是真的要走到瀑布著觀景台那就只剩下像大薯這樣的傻子寥寥無幾。而也顧不得才剛升級新買的D200是不是防水,直接就在這雨中測試它的抗候性。慢步上觀景台,水霧四處,雨連下了兩天,本來可能只有涓涓細流秀氣的瀑布這會兒像是山洪暴發的無法控制,回家後要再上網才能看到平日它的真面目。簡單拍了幾張土石流的新聞照後,大薯也躲回車上。 


(颱風前。照片取自這裡)


(颱風中)

『那你們來北海道是蜜月旅行嗎?』繼續前行中,司機問道。
小薯羞紅了臉直說不是。看來司機先生還沒想通為什麼有一對外國人特別到網走在這麼大的雨天奮力演出。大薯則是認真地解釋道:『我們這次來是冰淇淋與布丁之旅。她很喜歡吃霜淇淋。可不可以帶我們去找呢?』
『啊~』司機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大笑了兩聲,然後說:『前面的霜淇淋很好吃喔~』

是啊,再向前行出現了另外一個特產海鮮市集般的休息站。司機努力在遊覽車之間找位置停好車讓大薯在風雨中衝下車,擠過躲在休息站避雨的遊覽車人群,在鱈魚乾和北海道海帶之間買了根霜淇淋上來。這根霜淇淋得來不易,小薯愛惜地吃著,大薯則是繼續和司機聊天。

『十勝的霜淇淋比這個更好吃喔~』司機幫自己的家鄉打廣告說道。
『十勝?我們大後天就會到十勝耶,十勝的十勝川溫泉。』
『真的?我對那裏很熟耶。那你們訂好計程車了沒?』看來司機認為在這遼闊的北海道,我們兩顆馬鈴薯靠兩條腿是走不完的啦。
『喔~ 我們還沒決定耶~』大薯想說和這司機先生還不熟,等會兒再說吧。
『你們假如到十勝的話一定要找我。』司機肯定說道。

看著司機的方頭大耳和笑起來露出一個小黑洞的牙齒, 兩天之前我們怎麼也沒料到自己會在颱風中心, 現在實在無法猜測幾天之後到十勝會發生什麼事,只能用傻笑回應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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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rechi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