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痛,我真的不痛了!我可不可以不要去!』雙手用力抓住大門的門框,死也不放。

這是所有即將去看牙醫的小孩,最後的掙扎。
這也是,即將坐上小薯媽媽的車去看牙醫的阿信,寫在臉上的內心戲。

一兩個月前,阿信開始鬧頭疼,和以往的頭痛不一樣,阿信指著自己的牙齦說『從這裏痛到頭的裏面』,彷彿是一種新型又可怕的疼痛。
一開始,我們也很認真以為是頭頸的問題,因為沒想到,有人居然連蛀牙痛都不知道。最後,謎團解開,我們在她右後方的智齒上,看到一個深深的黑洞。

『那是蛀牙啦,找醫生填補或拔掉就不會痛了!』

拔掉!!
阿信的表情彷彿被天外飛來巨石壓頂,全身肌肉只剩僵直和發抖兩種動作,最後的那一點力氣,被她用瘋狂地搖手表示不要,像努力要將這念頭從空氣中抹去。非常人之常情的反應。
『可是,不拔會越來越痛喔』
『把裡面的蟲抓出來就好了啊!』
『蟲?什麼蟲?!』
『越南有人會拿根管子放在壞的牙齒上,等到白白的蟲爬出來,牙齒就不痛了。』
『唉唷〜那是騙人的啦』我們笑著說。

不過,就算阿信對牙齒裡沒有蟲這事兒半信半疑,但仍熱切相信,蛀牙會自己痊癒。某一天,她非常高興告訴小薯,她從那顆牙齒摳出黑黑的東西,所以以後應該不會再痛了。小薯傻眼之餘,還真不忍心告訴她,那並沒有改變她的命運。
然而,小薯也記得以前是多痛恨被逼去看牙醫,還是就讓阿信自己決定,如果真的痛得受不了,再告訴我們帶她去看醫生。

而該來的還是會來,沒多久,小薯媽媽帶著腳步沈重的阿信,去了牙醫診所。

一個多鐘頭後,頂著兩個金魚泡泡眼的阿信歸來了。
根據小薯媽媽轉述,牙醫說阿信右邊的智齒蛀得太厲害,必須拔掉,而且那顆牙連著骨頭,打了兩針麻醉、多花了一些時間才拔起來。當時,阿信哭得非常慘烈,緊緊握著阿良的手(阿信的姑姑,在小薯鄰居家做事),讓診所裡其他等待看牙醫的小孩都嚇壞了。

回來之後,她只要一談起剛才在診所的情形,眼淚就一大顆一大顆掉下來,彷彿才死裏逃生一般。也難怪,因為之所以拖了這麼久才勉強去看牙醫,就因為在她的家鄉,拔牙和打雷沒什麼兩樣,都是九死一生的;於是,老公和親戚朋友全都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可以去拔牙!

為了安撫阿信看完牙醫後的"心靈創傷",我們不斷強調台灣的醫療技術好、很安全,大家也都拔過牙,沒事的。

可是,她還是一直哭一直哭。

而隨著麻醉漸退,她的眼淚更變本加厲,並直嚷著痛。
『那趕快先吃飯,再吃止痛藥好了』媽媽擔心阿信不吃一點東西墊底,胃會痛。
『我不要吃飯,我只要吃藥』這是我們第一次看到阿信耍小孩脾氣,也有些訝異,已經有兩個小孩的阿信,怎麼會因為一顆牙而失去冷靜。

甚至,到了晚上,她跑來和小薯說,明天不想工作,斗大的淚珠又飆出來。

有、有這麼嚴重嗎?!她的臉頰是有些腫,但傷口的地方看來還好。
小薯曾經一口氣拔了三顆牙,大薯也才同樣拔了智齒、縫了兩針,小薯媽媽更被牙周病折磨了很久;痛,是一定的,但她的哭法,是一般人一生難得大哭幾次的那種,很教人手足無措。

小薯忍不住問她『會比生小孩的時候痛嗎?』
阿信毫不猶豫,重重地點了頭。
『那和上次落枕相比呢?』
『一樣痛!』

小薯越問越摸不著頭緒。

而第二天,她越來越擔心的是,為什麼牙齒還在痛。
可是拔牙都還沒有超過24小時,怎麼可能完全不痛?
於是,我們只能用自己的經驗告訴她,再忍耐幾天就好,但她始終無法相信我們,並不斷疑神疑鬼,說用手去摸傷口覺得怪怪的,好像還看到像膿的白色東西。

『什麼!不能隨便用手去挖傷口啦!』

最後,小薯媽媽只好又帶她去看了一次牙醫,牙醫幫她牙齒換了藥,再三保証手術很成功,再幾天就不痛了。阿信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下來。

拔完牙後的一個星期,阿信早已如沒事人兒般。無意間和她談起大薯拔完智齒後,還將傷口縫起來,如此一來,就比較不用擔心髒東西跑進去。聽完之後的阿信,居然開始小小抱怨起,當初醫生為什麼不幫她這麼作。

喂,是誰那時候哭得驚天動地,牙醫如果再拿出針來,有人會直接昏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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