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啊!小心有車!你看錯邊了啦。』
英國的車是靠左行駛,馬鈴薯們老是看錯來車方向。這回更在沒有斑馬線的大路口,像彈珠檯上的彈珠跳來滾去的。

實在是因為,這大十字路口最遠的那個街角,有一群人正準備出發突襲倫敦夜晚的小酒館。等等我們呀!

London Walk是倫敦歷史悠久的社團,以步行的方式,帶領遊客進行各種主題的倫敦觀光,通常約二到三小時,酌收六塊英鎊的導覽費用。任何想參加觀光的人,只要在指定時間到指定地點,向導遊繳交費用,時間一到就出發。馬鈴薯們當然要緊張。

已經有一二十個人聚在集合地點,三三兩兩聊著天,有些人正包圍一個頭戴米白色鴨舌帽、約60來歲的高瘦紳士,堅毅削瘦的臉型、淡然卻溫和的眼神,活脫脫英國電影裡叼著煙斗的人物,冷靜又愛出人意表說些冷笑話,只是煙斗換成了小麥克風。紳士先生從容地一邊和眾人談笑風生、一邊收錢並分發資料。看來,他就是接下來兩個半小時,馬鈴薯們要緊緊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導遊了。

馬鈴薯們到他的面前,有點笨拙地掏錢,嘴上又不知道該搭什麼腔才好,導遊先生溫柔笑問我們從哪兒來,接著,出乎意料,他拿起麥克風,開始向其他人介紹我們,唯一的東方面孔。受寵若驚中,我們的倫敦小酒館之旅展開。

7、8月的倫敦,黃昏很長、也很美。那天,天空的藍,隱隱透著香檳的顏色,雲朵踩著慢板的小步舞曲,和泰晤士河中的倒影,一起共舞。河上捎來的微風,吹得馬鈴薯們一身涼,步伐也似小孩般輕盈起來。


在Blackfriars Bridge黑修士橋上,導遊停下腳步。嗯?小酒館這麼快就到了嗎?這是橋耶!就看到他站在橋頭的高處,向大家介紹河中央的舊橋遺跡。那原先是鐵路橋,舊的橋面已經移走,只剩下一根又一根的赭紅色橋墩,彷彿希臘神殿石柱般,筆直站立在混濁的水中;和岸邊一面雄偉的鑲金邊花色石碑,共同緬懷一段鐵路公司的光榮歲月。

原來小酒館之旅,還包含倫敦市區的歷史導覽,而非橫衝直撞殺到各酒館灌啤酒,這可讓小薯鬆了一口氣。當初選擇這主題,有一個最大的疑慮:大薯酒量的不可預測性。

有時候,大薯明明肚子活似各種烈酒的搖搖杯,搖了半天卻還是屹立不搖,有時候,一杯紅酒也可以讓大薯抱馬桶吐半天。如果大薯和英國的苦啤酒個性不合怎麼辦?如果他像無尾熊抱著路邊的柱子不走怎麼辦?如果大薯在倫敦街頭發酒瘋怎麼辦?小薯的名字會不會被大薯以泰山吼的方式傳遍倫敦。。。

走過了黑修士橋,我們專心盯著導遊修長的背影,緊踩著他的影子,深怕自己被遺忘在倫敦的小路暗巷中。黃昏的雲彩,也悄悄跟在我們後頭。導遊走到堤岸旁,停了下來。他身後的天空,玫瑰色的雲朵鑲著金邊,而河水銀光泛泛。導遊的身影和輪廓,成了一幅油彩畫中深邃的剪影。那一刻,美得該掛在奧塞美術館牆上。



只是突然,那個剪影發出了歌聲。


一陣富有磁性的男聲,哼唱出有如「倫敦鐵橋塌下來」的輕快曲調。瞬間,我們從寧謐的美術館氣氛,來到了百老匯的舞台,背景是活生生的倫敦和泰晤士河;而前一刻還舉止優雅的英國紳士,開始手舞足蹈為我們唱著飲酒歌。

原先靜靜跟在他後頭、沒什麼表情的人們,臉上迅速綻放出笑容,眼睛也隨之發亮。有人幫忙打拍子,有人隨旋律像小孩般搖頭晃腦,有人聽詼諧的歌詞發出大笑。而第一次身處這種場面的大薯,做了以上所有動作,是當中最捧場盡興的觀眾。

當飲酒歌唱完,導遊先生一鞠躬,接受了大家的喝采。所有人的臉都熱烘烘,空氣也是,彷彿喝了酒一般。好一個小酒館之旅的序曲。

而導遊手一指,指向緊鄰河岸旁的 FOUNDERS ARMS,這是我們的第一站。

(待續)倫敦小酒館旅行團,炸魚好吃﹗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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