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歐洲的旅行,計畫了兩年。

兩年,唸起來語氣要有一點辛酸。

其實這一篇序,早應該在去年五月就出現了。當時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時間,機票訂好了,旅館、餐廳和各種細節也打點好了,發出去的email和電話多到讓小薯的英文程度大躍進,更別說小薯精心計畫的行程是漂亮又順暢,從荷蘭的阿姆斯特丹一路玩到法國,一口氣橫越三個國家,浪漫的冒險,那份行程表簡直就是小薯的巔峰代表作。

而就在小薯打開衣櫃,一面對照著氣象預報和旅程中的各種場合、一面哼著歌挑選各種適合的衣衫,大薯的電話來了,就這麼,我們的歐洲旅行就在出發的前幾天,硬生生地取消。

「硬生生」這三個字,音調就真像在捶打人的心!

那種感覺,就像結婚進行曲奏起,教堂的門口卻遲遲沒有美麗白紗的晃影,接著有人跌跌撞撞、大口喘氣跑進來,淒厲地喊著:『新娘不見了』。教堂裏立刻一片嗡嗡作響,只見祭壇上的男主角抱著頭大叫:『我不相信』。

對,我不相信!
小薯在恍神中,一邊取消各種會被收取手續費的預訂,一邊不斷說服自己,這是一場夢這是一場夢,只要一睜開眼睛,就會在一身冷汗中,看到地上已經整理好的行囊,印著我們名字的機票,大薯正在廁所刮鬍子,催促小薯快點準備出發到機場。『還好一切都是夢』小薯會慶幸地說。

然而,這一切終究不是夢。而那一身冷汗,居然在一年後,再次爬滿小薯的背脊。

『小姐妳確定嗎?我們真的沒機會後補上了嗎?』
『欸,我覺得機會不大耶,看起來一直要到五月二十號之後才有確定的空位喔。』長榮的服務人員在電話那頭甜甜說。

二十幾天之後才有機位!怎麼可能?!

『可是我看機位查詢系統中,機位好像還剩很多呀?!』
這一兩個月來,小薯每天盯著amadeus的航班系統,觀察機位剩餘的情形,依據系統顯示,小薯預計出發的日期,長榮的空位明明還有一大堆。

『我想我們航空公司的系統應該比較準確。會不會是您查詢的系統出了問題呢?』

『…』一聽到這話,小薯身體的機能瞬間停止,彷彿一朵丟到氮氣裏的玫瑰花,只要一個驚歎號,就會被震個粉碎。

為什麼我全然沒想到這種可能性!!
還一直痴痴等待,以為這是航空公司慣用的伎倆,非得到最後是不會輕易放出便宜的機位。小薯甚至一直信心十足對大薯說:『我想航空公司很快就會將空位放出來。』

於是小薯趕緊用了其他網站上的空位查詢系統,果然,餘位顯示都是0!!
不管是哪家航空公司,或者日期往前推或往後推,只要是直飛阿姆斯特丹的航班,都呈現一種超重的狀態。

(原因很簡單,五一連假,荷蘭女王節的狂歡派對,庫肯霍夫的美麗鬱金香,全擠在這兩個禮拜,或許加上春天來了,遠近馳名的紅燈區也開始熱起來了。總之,聰明人都會選在此時湧向阿姆斯特丹。)

比較不聰明的人,例如小薯,就在出發前的一個禮拜,又如做夢般,開始取消旅館、餐廳的預約,mail致歉的信函,並看著貴到辛酸的申根簽證,猜想自己此生可能與歐洲絕緣了。

正當小薯斷念,努力讓自己心如止水,準備五一連假看打打殺殺影片來閉關修行時,

大薯打電話來:『小薯小薯,我這幾天要到德國出差耶!』

『啊!你這個背叛者!』小薯一聽到歐洲國家的名字,心中一陣刺痛。

『幹嘛這樣說人家,我是想順便帶妳一起去晃一晃啊,雖然遇不上妳很想去的荷蘭女王節狂歡,不過歐洲耶,妳不是計畫很久了?!』

『可是,我計畫的不是德國行程啊!德國什麼形狀我都不知道!』

『反正應該都在附近,如果要去荷蘭或比利時,坐個火車就到了吧。』

『哪有這麼容易呀!!等等,我們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問題是,沒有機位啊!』小薯雖然一副不可能的樣子,但右手仍然忍不住用滑鼠點選各家航空公司網站,查詢空位。

『啊!』小薯大叫一聲。

『怎麼了?』

『機位,它跑出來了!』真是見鬼了。小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扼腕。

『那很好啊。』大薯喜孜孜說。

『可是有兩個問題,第一,不是我們原先計畫的長榮,而是華航。』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想要去飛機上買林志玲的華航公仔,順便看看華航空姐是不是真的比較漂亮。』

通常聽到大薯這麼欠揍的言論,小薯不會如此簡單放過。只是小薯此時專注在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上,『嗯〜那班有空位的華航,兩天後起飛。』

『喔,那很好啊。』

『喂,你有沒有仔細在聽呀,兩天後耶!』

『聽起來沒什麼問題呀,我相信妳辦得到的。我要開會了,拜〜』

『可是來不及啦…』小薯還沒有喊完,就聽見電話的另外一頭已經:『嘟,嘟,嘟…』

死大薯居然落跑了。

小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也就是說,不到72小時的時間,小薯要再編出一套新的行程,除了以往的荷蘭比利時外,還要加入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的德國。

就拿交通來說,多了一個國家,表示我們的行進方式會從直線變成多角形,除了要配合大薯預訂洽談公事的那幾天,如何在所剩不多的時間內塞入最多的觀光行程,要考慮的不單是飛機和火車的時刻,還牽涉轉車的方便,車種的選擇,以及每一個地點停留的天數等等,怎麼樣銜接才不會浪費時間?

這可不像做泡芙,最後把奶油擠進去就完成了,倒不如說像作紅豆麵包,要用什麼樣的麵粉做出適合夾餡的麵包,紅豆又該如何處理才會安穩坐在麵包中,兩者的調味又該如何調配才會臻完美…

而那還只是開始。
確定了行進的順序,接下來就要開始尋找適合的旅館,交叉比對旅館座落的位置、價格、各項設施和到達的方式。還有餐廳呢,還有景點的安排,路線的規劃,移動的方法,各種不可錯過的土產和食物。。。這些,全都要在兩天內細細寫進行程並預約完成!

歷經了兩次計畫、兩次取消,然後在不到三天的時間,全部重新再來一次。可想而知,在去機場前的十分鐘,行程表列印出來的那一刻,小薯整個人虛脫,還有一點發燒,不過熱度應該是來自一直沒闔過眼的電腦。

虛脫的小薯,輕飄飄的,和大薯展開一場如夢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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