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一睜開眼睛,身體沉沉的,心頭悶悶的,小薯死賴著床,大薯也不再馬桶上唱那些他胡亂編的歌了。今天,和以往旅行的早晨,很不一樣。

因為,今天大薯要、工、作。

拉開窗帘,外面的漢諾威,這陌生又令人好奇的德國城市,正沐浴在陽光與藍天下,原本看起來平凡的高樓大廈,顯得魅力四射。小薯在窗帘後,一臉陰鬱,看著外面那傳說中「不旅行會死」的絕佳好天氣,小薯眼神露出反社會傾向,彷彿蝙蝠俠中那個渴望在地面上生活的企鵝人。

再加上昨晚那一頓無國界無特色的牛排餐,在我們珍貴的的德國回憶繪本上留下不知所云的塗鴉;小薯整個人的起床氣,快要衝出壺口成刺耳的尖叫聲了。

冷靜,冷靜,要冷靜。
小薯回頭看看大薯,他皺著眉頭,很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的資料上。
和大薯的工作壓力比起來,小薯的尖叫聲只能算是小貓叫,起床氣根本就是小孩子氣。

小薯當下決定,挖個洞把任性的心情埋進去,再將珍藏很久的賢慧女朋友的面具戴起來。『讓妳今天要陪我在公司,委屈妳了。』『沒關係,能夠和你在一起就好。』如果有這樣言情的對話,大薯日後回憶在德國的短短幾天,小薯嫻雅的形象將會佔據大篇幅版面,一如歐洲古典畫中的氣質女人,美麗得令人難以忘懷。另一方面,也可留存「小薯是個好女人」的微跡證據。

當大薯讀完資料,趁著還有些時間,我們到火車站的美食街尋覓早餐。無意間,大小薯瞥見車站前的廣場上,居然多了一座座的黃綠色棚架,棚架下,瀰漫一股食物嘉年華的氣氛,攪拌著五月春天的陽光。


對什麼事情都很好奇的大薯,以及對什麼食物都很敏銳的小薯,自然要湊上前看。漂亮的自家栽種蔬果,蓬鬆鬆的五穀雜糧麵包,大地顏色的各式種子,還有一疊疊法式三明治的小山,全都朝氣蓬勃迎接美麗早晨,看得大小薯什麼起床氣都一掃而空,只剩下飢腸轆轆的好胃口。


其中,呼喊我們最大聲的,就是法式三明治了。因為我們跟它很熟。

大小薯在歐洲的這些天,最常看見的食物就屬法式三明治了,它們幾乎在每個我們踩過火車站中向我們微笑。雖說是三明治,但它們更像漢堡的表親,圓圓略硬的法國麵包,吐著翠綠的生菜裙,含著各種餡料,冷起司、冷蕃茄、冷黃瓜、冷火腿、冷肉和冷蛋,好像歐洲人對熱呼呼的食物有仇似的。甚至稠稠的醬料也不太常見。


不過大小薯卻挺愛買幾個帶上火車,在橫越這個國家到那個國家間,慢慢品嘗法國麵包的麵粉香,起司片的鮮濃,以及燻鮭魚薄火腿的鹹味,似乎也將車窗外快速飛逝的景色與時間,慢慢咀嚼、分解成旅行回憶的糖份;而三明治冷冷的溫度,也帶了一種孤寂感,很適合在旅行時享受。

在漢諾威車站廣場上的市集中,賣法式三明治的攤位有好幾個,每個老闆,無論男女,看起來都很壯碩,看起來都有些嚴肅,看起來都只會說德文。不過點菜有什麼難的,就像皇帝選妃,看到順眼的手一指,掏錢,微笑,成交。

唯一比較棘手的事,大小薯吃到一個夾醃漬白肉魚的三明治,銀亮的魚皮、滑嫩的魚肉、畫龍點睛的洋蔥和芥末,酸酸嗆嗆甜甜的,好吃得教人起雞皮疙瘩。大小薯非常想知道這是什麼魚,想知道這是不是德國傳統口味三明治,但大薯口中一冒出簡單的英文,胖胖短髮的老闆娘便開始手足無措,直捂著嘴笑,然後,兩人一來一往拚命比手畫腳。最後,我們達成一次成功的國民外交,雙方都同意:「這個是魚」。


除了醃白肉魚的三明治外,我們也在另外一個火腿攤位上買了現作三明治,老闆娘龐大的體型和她身後一整排風乾的火腿,讓我們越嚼三明治越帶勁,好像吃出那麼一點德國的味道。

接著,好像開運般,也不妨說被開了天眼,我們居然在火車站多不勝數的飲食攤位中,瞥見一種叫Leberkäse的奇怪三明治,老闆正在切一塊長方形的肉塊,不像火腿、也不像香腸,就看老闆切下厚厚的一片,夾進法國麵包,再淋進顏色有點憂鬱的醬汁。這三明治名字很怪,長相很怪,一副就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的姿態,說不定這就是大小薯最接近德國傳統食物的時候了,當然要買一個試試看。


後來證實,這種Leberkäse煎肉餅,果然是南德的傳統食物,用豬絞肉和牛絞肉,也有人說是豬肝或培根,做成非常細緻的口感,所以吃進嘴裡,沒有一般肉塊的纖維感,又比火腿或香腸來得軟嫩,其中散發豐富的肉味,再加上蜂蜜芥末的調味,是精力十足又不油膩的好早餐。

吃完這頓德國風味的法式三明治組合餐,大小薯好滿足,工作那檔事似乎不再那麼教人心煩意亂,美麗的晨光不再那麼讓我們妒羨,異國的風情不再顯得那麼遙遠,因為,我們已經好好吃進肚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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