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就往墾丁出發囉?』

『都可以。只是……』大薯似乎還有其他想法。

『不然你的建議是?』

『真的不要往台東的方向嗎?』

話說大小薯在台南遠東香格里拉飯店住了一個晚上後,隔天繼續往南方移動。只不過在車子上,大小薯遲遲無法決定一個可以同時讓我們熱血沸騰的目的地。

小薯比較傾向去墾丁。
『妳不是上網看天氣,說墾丁雲層可能很厚。』
『不過至少不會下雨,我可以看你穿泳褲跳進海裏的樣子。』
『呃!』

而大薯比較傾向去東部。
『氣象預報說會下雨耶。』
『可是墾丁我們已經去過了,我們應該要開發新的景點呀。』
『下雨走山路,好可怕。』南橫聽起來也有和中橫一樣的萬丈深淵。

就這樣,大小薯一方面心有所屬,一方面又覺得對方說得不無道理;我們的車子是越開越慢。眼看,前方的交流道就是最後決定點了,而我們後面的車子也開始排隊,大小薯只好使出絕招。

通常我們的絕招是一顆叫做八號球的玩意兒,那一顆在倫敦Hemleys玩具城買的黑色球,是非常神奇的東西,只要搖一搖它,它底部有個小小的窗口會顯示出英文,「沒問題,做就對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你絕不會想要這麼作的」,諸如此類的神諭,曾經幫助大小薯解決很多傷腦筋的問題。

只是這一回,神諭被我們遺忘在家裡,大小薯這兩隻迷途羔羊,在旅行第二天就暈頭轉向。不過凡事都有替代方案,大小薯的替代方案就是:猜數字。先由小薯默默由0到1中選五個數字,並設定好這五個數字代表是墾丁或東部,然後再由大薯任喊三個數字,只要這三個數字中有兩個符合小薯所選擇的,那就去數字代表的地方。簡單又明瞭,可以說是丟橡皮擦決定答案的進階版。

然而,這方法有個缺點,它不像搖八號球或丟橡皮擦,出來的答案有不容質疑的客觀,因為球和橡皮擦沒有感情,完全的鐵面無私;然而猜數字,牽涉人的因素比較多,也因此永遠有轉圜的空間。

於是在猜了800多次後,愚鈍的小薯終於察覺,大薯其實非常想要走南橫,不然不會一直要求再猜一次。看來大薯的執念,原比小薯想去墾丁的意念來得強很多,於是我們打了電話預定台東關山的旅館,並詢問當地天氣,聽說南橫並沒有下大雨的跡象,小薯安下心,而大薯方向燈一打,我們下了交流道,朝南橫前進。

在美濃前的便利商店和加油站,大小薯補給好食物和水,餵飽車子滿滿的油,慎重地彷彿我們是要去征服聖母峰般。


往南橫路上的朱天宮。
供奉的是一隻死後向飼主托夢要求撿骨和蓋廟的黑山豬。好樣兒的﹗


『南橫到底危不危險?』小薯很擔心問。之前開車經過中橫的坍塌路段,滿目瘡痍的地獄景象,讓小薯見識到橫貫公路的脆弱。而漫漫山路中,來往的車輛稀少,總會教小薯產生被世界遺忘的無助感。

『我不知道耶。上回和我家人來過一次,但我坐在車後一下子就睡著了。』

『啊?!我看你那麼想要來,還以為你對這條路很熟。』

『我那時候睡得很熟,所以表示南橫的路應該很好走。沒事的,相信我。』

『…』

不過大薯說得沒錯,雖然南橫不是什麼四線的大道,但路面和沿路的圍欄都維護得很好,公路上很少隨時跳出來嚇人的施工標誌,也不常見劫後餘生的坑坑洞洞。大薯解釋,南橫是所有橫貫公路中最晚完成的,工程技術一定比中橫要來得好些。

此外南橫路面的坡度比較和緩,不似中橫或蘇花公路般驚心動魄;再加上遊客不是那麼多,也很少遇見遊覽車擋在前面大口噴黑煙喘氣,雖然偶爾會有很猛的小貨車和吉普車超車,但整條路行駛起來,就有說不出來的輕鬆。甚至到最後,小薯還會主動對大薯說:『前面沒車,來超車吧!』 

因為毋須提心吊膽地開車,所以大小薯可以悠閑觀賞窗外的景色。意料之外的山櫻花,不是盛開在下一個迂迴的轉彎處,就是在我們車子咫尺之前,灑落一地粉紅色的餘暉,彷彿在佈置一個紅天女出場的舞台。



開著開著,霧氣慢慢朝四面八方靠攏過來,遮住了陽光,也遮住了道路。就在大小薯將注意力放在前面朦朧的馬路時,突然一根根巨大的黑色身影,在大霧中張牙舞爪。不知曾幾何時,道路的外側的樹木開始變得高挺又蒼勁,彷彿多了靈性,我們像是進入了神木群。

回來查了資料,或許大小薯在大霧中看到的是南橫著名的檜木群。

好興奮好興奮,埡口終於到了。大薯信誓旦旦說,埡口身為南橫最重要的制高點,所以一定有很不錯的廁所。衝著大薯這句話,剛剛大小薯經過天池的時候,看到人滿為患的廁所,都咬牙忍耐下來。



但是,到了埡口,壯闊的景觀是有的,漂亮的步道也是有的,偏偏就是沒有廁所! 

算了,千金難買早知道。還是繼續往前吧。


突然,大小薯眼前出現了非常奇麗的山脈,陽光剛好照耀到灰褐色的山頂,讓山頂反射出類似礦脈的瑩光,也反射出那麼一點似雪的光芒。白色的山嵐在底下緩緩流動,壯闊的山巒更顯得遠在天邊。

大小薯的車,逐步往那一片霧海靠近。


果然,沒多久,大小薯眼前的能見度越來越低,而公路上和我們擦身而過的車子也越來越少,我們彷彿進入了南橫的神祕地帶。


在霧中滿開的櫻花,讓大小薯忍不住停下車來。濕漉漉的霧氣中,櫻花的顏色將白霧暈染得浪漫起來,像是一頓盛宴後的完美甜點。而這趟南橫之行,再經過一個多小時,也落幕了。


回頭看看我們剛剛橫越過的山脈,還有那一片霧海,原來,橫貫公路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然後,大小薯決定了!明天,繼續挑戰中部橫貫公路!

 
好好用池上便當補充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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